據全國婦聯2013年發布的《中國農村留守兒童、城鄉流 動兒童狀況研究報告》指出，中國農村留守兒童數量超過6000萬，總體規模仍在擴大。全國范圍內，留守兒童被性侵事件屢有發生。有資料顯示，在過去三年 里，僅廣東省就有超過2500名女童被性侵，近半在14歲以下。

 

　　一個發生在偏遠小村莊的悲劇，或可認為是一種偶然，然而當我們走進這里之后，卻無法平靜。在以老幼病殘為留守主體的眾多鄉村里，又應該是怎樣的一種生活秩序？

 

 

　　“如果我說出去，他們就會殺了我”

 

　　大平山鎮南村只是廣西興業縣一個普通的村莊，村民的主要收入除了種地和養殖便是外出打工。宜人的鄉村環境使得外出致富的人陸陸續續回到村里蓋上新房，村里道路上稀稀落落地停著小轎車，然而就在這個村子里，一位十一歲的少女被十幾人性侵犯持續長達兩年之久。

 

　　童小雨是這件事件的主要受害者，從2011年11歲時開始，她便被迫受到性侵犯，而帶頭的實施者竟是村里的幾位老人，年齡最大的，已經70歲。

 

　　根據童小雨家人的描述，在2011年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，她在下地干活的時候被七十多歲的黃某拖到山上實施侵害，黃某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不 停威脅小雨。“他們拿刀威脅我”，童小雨在回憶中說到：“如果我說出去，他們就會殺了我。”“他們還說，如果說出去，丟丑的也是我，他們又不丟丑。”她在 向家人坦白的幾天后，到街道上指認了那把刀。在她家人的轉述中，小雨遭受最嚴重的一次，是被黃某伙同他人綁住雙手在屋里輪流實施侵犯。

 

　　從2011年初開始，在被侵犯的這兩年間，童小雨不斷試圖掙扎著逃脫魔掌，其中包括某個假期主動要求去父親母親打工的城市待一段時間，甚至在有 一次暑假出行中，她帶著年紀更小的妹妹坐長途大巴，因為提前下車而差點走失，幸虧得到車站工作人員幫助才聯系上父母。或許她當時未必明白自己受到的傷害意 味著什么，只是本能的逃離。但是在逐漸成熟懂事起來后，她的親人認為她變得寡言少語，也不像以前一樣開朗了。

 

　　不同意任何條件的私了

 

　　見到童小雨的父親時，他的手機最近幾乎被媒體“打爆”了，他也因此認為小雨往后的生活更有希望一些，他現在所追求的，除了法院判決外，更是女兒的尊嚴。

 

　　在2013年童家報案之后，有人曾提出給兩萬塊私了，家里也有人曾一度想私了算了，但是小雨得知后情緒激動，斷然拒絕。之后在親朋好友的幫助 下，童父也堅定了想法，不簽署任何條件的諒解書。他認為：“這關乎女兒一輩子的名聲，收下任何和解的錢就如同把女兒賣掉一樣。”在案件批捕通過中，讓他無 法接受的是其中幾名罪犯的被批捕的罪名是嫖宿幼女罪。在2014年1月10日廣西興業縣人民檢查院公布的具體案情中，法院以強奸罪判處10名被告人9年至 5年6個月不等的有期徒刑。

 

　　談起整個過程，童小雨父親回憶，從2013年4月27日第一次報案后，其中三次的警察對女兒的詢問中，他不在女兒身邊，對此他臉上流露出遺憾的 表情，因為對相關法律法規條款的不了解，他當時并不知曉在未成年人接受訊問時，監護人有權在場。在報案兩天后，4月29日，警方迅速逮捕了三名主要嫌疑 犯。

 

　　讓童小雨家人不滿意和疑惑的是，在2013年10月18日判決后仍然有兩個人在監獄之外。縣政府工作人員給出的答復是，其中一位年齡七十多，患 有冠心病，不適合監獄內服刑；另一位監視居住者則是因為證據不足。當地政府的工作人員也認為像這種時間跨度長，取證如此艱難的案件能辦下來已經很不容易 了，童家的賠償還沒有追索下來，是因為還未到法院履行強制執行的期限。

 

　　說起自己的女兒，童父難掩悔恨，他回憶過往的各種蛛絲馬跡和親戚的勸告，后悔自己沒有更早察覺小雨的異常。在親戚們的描述中，童小雨的父母并不是不關心或者不喜歡自己的女兒，“他們每年春節都回來，小孩要什么就買什么”，小雨的一位長輩回憶到。

 

　　身體好了希望能繼續讀書

 

　　在小雨原來住的家中，有一根破損的粗木棍，這是在她父親在2013年4月15日晚，察覺小雨外出的行為反常并進行跟蹤后，逼問她時打裂的。小雨 經歷了反復數次的逼問，母親和奶奶也前來勸說，她才坦白自身的遭遇。得知整件事情經過后的童父曾想過拿刀砍了那些侵犯者，后來在親戚的勸阻下，他才讓此事 走上了司法程序。

 

　　童父的家中并不富裕，這個中年男人的外出打工歷史可以追溯到1997年，較低的文化水平也使得他一直在建筑工地做一些基礎的工作。2013年初 他們有第三個孩子后經濟狀況更加緊張，直到2014年1月，他們都在為小雨的案件奔波，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外出打工。平日奶奶陪幾個孩子們住，爺爺行動不 便住在不遠處更古舊的房子里。

 

　　在女兒在村中讀小學期間，她曾在上學路上被人辱罵，警方抓捕嫌疑人之后，更有一些村民辱罵小雨，認為是因為小雨才害的一些人入獄，童父只好每日 都接送小雨上學放學。說起對女兒將來的打算，童父拿出醫院關于女兒的體檢報告，面對女兒身體受到婦科病的困擾，他坦言道：“眼下先把她的病治好，以后還是 希望她讀書，有文化才能有出息。”

 

　　2014年1月11日，記者拜訪童父家的時候，村鎮的工作人員正好來到他家，準備帶著他才滿一歲的小兒子去玉林市治療，童家最小的孩子患有腦膜 炎并伴隨不自然的抽搐，政府在知曉他家狀況后開展了幫助，“救助工作會在今后逐步落實，我們會確保小女孩有新的學習生長環境，她在政府的幫助下已經轉校 了。”一位縣里的官員談起政府對童家未來的幫扶政策，他肯定地說起政府將會繼續幫助童小雨開始新生活。

 

　　采訪過程中村鎮的工作人員談起小雨的遭遇時也是憤憤不平，他說當地學校每年開學時都做過兒童自我保護的宣傳教育，并且印發了圖文并茂的宣傳手 冊，沒想到還是發生了這樣的慘劇。記者問起童父被他人歧視的情況時，他也解釋到，在他們開展過宣講會后情況好了很多，剛開始有人不理解。

 

　　近期，村口的小廣場被刷上了關愛留守兒童的標語，然而，在全國范圍內，類似的事情屢有發生，留守問題、兒童教育、法律知識普及等等一系列問題亟待解決，也需要全社會的關注和思考。